喜欢唐诗的朋友应该都知道戴建业老师讲的李白、杜甫、高适仨哥们找仙人的那个段子,这说明他们三人有着“见面喝酒往死里喝”的亲密关系。其实,除了他们,像王维、孟浩然、王之涣他们都是好友,如果一个人发朋友圈其他人都看得见,兴许还会点赞加评论。论诗作,大家都知道李白当属第一,但要论干进,古代谋职说干进,非咱们燕赵高老乡莫属,您看,李白爱吹牛,唐玄宗用了两年就被开除了,杜甫虽有才华,但一辈子郁郁不得志,孟浩然当了一辈子隐士,王之涣官至衡水县长,后来被害了,王维会唱歌,现在来看就是当红歌星加小鲜肉,一个演唱会就把当朝公主迷倒了,成了驸马爷,咱们这个高老乡一没关系二没钱,假如让做一场升职记的报告,题目就四个字:我太难了!
拿高老乡的朋友圈说,他真是要嘛没嘛,李白家是蜀中首富,杜甫他爸当县长,王维、王之涣世家为官,家里都有钱,不过,高老乡的确有一个光鲜的家族,迄今在河北景县都有他家的墓葬群,祖上出过王侯将相,但到他爸这代就落败了,他爸在一个县当秘书,秘书不挂长,放屁都不响,而且四十多岁就死了,最要命的是,高老乡他娘死的更早,所以他从青年就没了依靠。
穷人的孩子早当家,没娘的孩子像根草,安葬完爹高老乡就回了老家河北景县,给亲戚朋友们报完丧,摆在他面前的就是两亩薄田一口灶,心里哇凉哇凉的,当家大娘来劝:“反正也回来了,种地也不是嘛丢人的事儿,听大娘的话,只要你踏实干,娶媳妇的事包在大娘身上”。高老乡一时也没了主意,干就完了!
说起来简单,可每当拿着锄下地干活,路过那高高的祖坟时,就觉得祖宗在盯着他,天天刨地到啥时也没出头的那一天,这晚,高老乡彻底失眠了,他跑到祖坟前发下唐僧取经时的誓言“不取真经,誓不归还”,果然,高老乡这倔强的一走,再也没回过景县老家。
(河北景县高适墓群)
走是走定了,但去哪儿呢?近水楼台先得月,想谋求干进当然是去长安,但长安路远水长,别的不说,路费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,当然那时不买火车票也不买飞机票,就吃饭住宿,万一再倒个“放屁闪腰”的大霉,遇见个劫匪,都需要钱搭理,所以眼前需要解决的是盘缠问题,拿出地图,离景县最近的一线城市是梁宋,在今天的开封商丘一代,在今天看和“北上广”级别差不多,毕竟在大城市机会多,就算没机会参加科举,哪怕卖胡辣汤也比在景县卖的多,其次是这里文风盛行,多学点东西为今后求个干进打个基础,考虑周全,收拾好行囊趁着月色就上路了,到了衡水县天已放亮,找个饭馆儿就着早点喝了两杯酒,在衡水别的没有就是酒肆多,这些酒肆就是当今的“衡水老白干”的前身,酒足饭饱,起身要走,突然发现酒肆征招押运雇员,就是送酒的保安,说来也巧,这趟活正好去梁宋送酒,高老乡习武会剑,被酒保相中,拿着工资喝着酒就到了梁宋,可以说,保安是高老乡的第一份职业。
在梁宋,高老乡边做点小生意边读书,他和李白杜甫的区别就在这里,他们只读书写诗,从不考虑生计问题,就这样,高老乡历练了几年,写诗的本领也大有提高。这一年,唐玄宗即位,开启开元盛世,18岁的高老乡觉得差不多了,自己毕竟不是孔明,总这么待着肯定没人来请,恰逢有一个祖荫赏官的*策,自我感觉授个八品以下的官儿一点问题没有,满怀欣喜的西赴长安领封。
他写好家谱的功绩和个人简介,准备去投递,但皇城巍峨,想进去谈何容易,更别提见李老板了,在皇城门口蹲守数日,见抬轿的骑马的都向前搭讪,却都被搪塞出来,有的把高老乡的简历撕得粉碎,受尽各种屈辱,在偌大的长安,举目无亲,四处奔走,投递无门,这是高老乡第一次尝试简历求职法,也第一次感受到人世间的凄凉,他给自己的总结是,没有人脉,没有钱,找不到帮他投递简历的人,一次借酒消愁之后吟诗一首《行路难二首》,说君王天天笙歌燕舞,都把官赏给那些有关系的马屁精了,没办法,在京城漂了两年,再次回到梁宋。
这次回来心有惭愧,之前为他送行的好友也都看不起他了,但他心里默念一句话:不着急,不害怕,不要脸!人生没什么可怕的,失败就是失败了,可以重来,凭这句话,高老乡又在梁宋生活了十年。
已是三十而立之年,每次想起给祖宗吹过的牛,他就有立马为吹过的牛买单的冲动,原本再想发“誓不成名不回梁宋”的*誓,但想到老家的那次牛皮,还是给自己留条后路吧!年,高老乡31岁,背着行囊游学燕国,说是游学,其实是找信息,谋出路。事到一半因为没钱,再次被困,一分钱难倒英雄汉,正发愁没处安身吃饭,巧遇燕王招兵,高老乡依然投笔从戎,起码能解决吃饭的问题,如果幸运还能结识个赏识自己将*,这不是一石二鸟么,严格说,当兵这是高老乡的第二份正式职业。
功夫不负有心人,机会终于来了,礼部尚书李炜率兵北上,高老乡打算抓住这根救命稻草,于是写求职信给李炜,内容先是把李炜一顿赞扬,说大*威武,我呢一心想报国,却有苦于无门,求领导给个机会,求职信发自肺腑,高老乡自己都被感动的一塌糊涂,流着眼泪把信寄出去了,本以为这次能打动李将*,结果却石沉大海,连个回复也没有,前途无望,总不能操练一辈子棍棒吧,于是选择了转业,不干了。
也许高老乡的那段刻骨铭心的初恋让他对梁宋流连忘返,三次回到梁宋,这次刚到梁宋,几个酒友就劝老高“你这是弄啥嘞”,高适到底是个不甘现状的人,听说长安举行科举,年近四十的老高向酒友们筹借了几个钱,再次离开梁宋,老高知道这已是最后的机会。也许是压力太大,太过认真,答题竟然跑偏了,因为人家是策论,他在考卷上沸沸扬扬写起了诗歌,才华虽然横溢,但无人举荐,白白浪费了感情,虽然落第,但老高没着急回梁宋,也许是无法回去面对那几个借给他钱的酒友吧。随着年龄的增长,他经常去名人志士喝茶喝酒的地方,在这里他遇到了名臣颜真卿还有大书法家张旭,还有王之涣、王昌龄都是这个阶段认识的,几个人没事发发牢骚对对诗。老高一看这样下去也不行,跟不上进的人在一起更是堕落,于是他设法解除了辅国大将*张守珪的门人,本想通过张大将*有个职位,但门人说张将*为个人前途,谎报战绩,对老高这种憎恨贪腐的人来说,简直恨的要命,一甩袖子走了,四回梁宋。
这次回到梁宋,正好遇到李白杜甫来旅游,李白刚被赶出皇宫,杜甫不得志,老高心有怨气,三个人凑到一起只有两件事,喝酒,骂老板。李白提议,官运再长不如寿命长,咱们熬他个长生不老,看到我们不想看的人死去,也是一件幸事,三人一拍即合,开始东游找仙人、采仙草、炼仙丹。
一路上也不吃饭,天天吃草,身体肯定吃不消,高适一看这样下去要蹈秦大爷找仙丹的覆辙,干脆不干了。我想老高跟随李白,并非真的想长生不老,应该是想套套李白的关系,谋求个干进而已,结果白白陪李白玩了数月,老高离开他们继续游学,到了山东附近,虽然离老家不远,但也没有回去,毕竟发誓在先,如今身无分文,穷困潦倒怎么能好意思回去呢!
这时,张九皋来宋州当太守,张太守的哥哥是大宰相,张太守非常喜欢老高的诗文,张太守也是个热心肠,在玄宗面前极力推荐,又加上颜真卿在旁白扇风,李隆基李总终于开恩用老高。老高风尘仆仆的去见李总,李总给他封了一个封丘县尉,但老高心里却不满意,他想干的是治国平台下的大事儿,怎么能当一个催缴公粮的县尉,无奈,也找谢恩,有总比没有强,年逾五十的老高谋的第三份职业。
高县尉的工作就是催税收维持下治安,这些零碎工作时长触动老百姓的利益,处理些张家长李家短的鸡毛蒜皮的事儿。高县尉觉得这个工作干起来跟“治国平天下的事儿”相差甚远,就是干到死也是个县尉,借去张家口送兵的机会,辞职不干了。
虽然辞职,但在这次成功入职中得到一点经验,既然科举无望,靠人举荐去当幕僚还是行得通的,他决定多交有志之士,继续完成自己的誓言,在进行人生当中的最后一搏。
岑参就是他结交的铁磁之一,岑参是幕僚出身,他当时给西北重臣之一的高仙芝当幕僚,高仙芝有个同事叫哥舒翰,深受玄宗器重,通过岑参五十四岁的老高终于攀上高枝,在岑参推荐下,哥舒翰答应和老高见面,哥舒翰一看老高已两鬓白发,还能干点嘛,但老高表达了自己的雄心壮志,也就是什么老骥伏枥之类的话吧,哥舒翰看老高的这么大把年纪还在找工作,深受感动,答应带着老高去见李总,李总一看这不是我见过的人嘛,哥舒翰表示这个人不授官职,也就是不占用你公务员的名额,跟我干就是了,李总一听,不占名额当即答应,就这样,老高第四次入职,在哥舒翰的*营里当了一名幕府书记,类似于现在部队的干事,从此,老高才真正步入仕途,跟随哥舒翰南征北战,屡立战功,而且还写了大量的*旅诗篇,成了不朽之作。
老高一生几次求职,均以贫贱无门而失败,但最终以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毅力,用不放弃不抛弃的精神,在晚年有所成就,还得到善终,在他们那个诗歌圈屈指可数,此次履职之后,如何仅用一年,从八品小官飙升将*,加封王侯,得意善终,待后继续!
作者叶俊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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