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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0/9/25 5:39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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贵清山的考验

贵清山我去了好几次,而第一次的印象最为深刻。

现在去贵清山方便多了,有公路通往山下。要体验险峻,峡谷里有通向山顶的石级;想图方便,汽车可以沿盘山公路直达山顶。如今贵清山知名度很高,每当节假日,来自大城市的游客络绎不绝。可是,十多年前,贵清山还默默无闻,只有虔诚的香客不惮路远山险,上山烧香。一九八七年,我们还是从香客口中偶然得知,贵清山风景绝佳,因而动了心思,才有了一番现在回想起来犹自心悸的游历。
  那是初夏时节,我约了尚德、陈强、陇*一同前往。先研究地图,确定路线。贵清山在甘肃省漳县境内,位于陇西县东南面,出陇西鸭儿峡,过武山县鸳鸯镇,到漳县新寺,再向南就是贵清山。从地图上看,陇西县城到贵清山大概是四五十公里,骑自行车去,也就是四个多小时的路程。我们择了一个周末,下午两点骑自行车出发,想着要赶到贵清山下吃晚饭呢。
  不做调查,遇事先翻书本,这是书生常犯的错误。首先,路不是想象中的平坦,里程也不是地图上的长短──差之毫厘,竟然错了几十公里!再者,除了优美的风光之外,种种始料不及的惊险也正静静地在各自的时空里等待我们的到来。
  一路崎岖颠簸,到鸳鸯镇天已黑了。这里有一个小火车站,此去贵清山不知还要走多长时间。但“碌碡拉到半坡”,也只好赶夜路了。再往前路更不好走,土路上高一脚低一脚还算好的,还有陡坡山路。星光下,路旁的树影“骇然欲搏人”,四野昏黑,万籁俱寂,只有我们四个人推着自行车往前走。自行车的链条碰着护链瓦,单调的声音在黑暗中回响。我们故意大声说话,驱赶着心中些微的恐惧。转过一个山头,对面黑乎乎地来了几个人,好象还拉着什么东西。突然的遭遇,使我们双方隔着几丈远,马上立定了脚步,审视对方。他们似乎比我们还要紧张。我们先开口问路,僵持的气氛才有些缓和。他们匆忙给我们指点了路径,立即拉着车子与我们擦身而过──车子上拉着椽檩。我们的紧张是深入了陌生的环境,他们的紧张大约以为遇到了强人。越过村庄时,往往引起一片片的狗吠。
  半夜十二点,我们到了新寺。新寺毕竟是镇子,深夜还有灯火。我们人困马乏,与新寺隔漳河相望,河上有一座桥,过桥去是很容易找到住的地方的。但是,明天是星期天,不但要达到目的,还要返回陇西,准备星期一上班。于是,我们在桥头矛盾了几分钟之后,还是选择了继续往前走。路倒明确了,就是沿着贵清山流出来的龙川河溯游而上。
  接近了贵清山,我们的心情也好多了。再加上一路有淙淙水声相伴,颇不寂寞。一弯月亮适时地升了上来,山间河上都笼上了一层幽辉。回顾四野,已身处优美的境界。从此,每行一步,都像走在画里。前面远处的山峰在月光下呈犬牙交错的剪影状,这只能是贵清山了。有几头牛在河边夜饮──却不见人。牛铃与流水声相激成韵,在这寂静的空山深夜,就是酣眠的大自然的呼吸。有牛就接近了村庄,我们已然来到了贵清山的山脚下,第二日才知道,这个村庄叫作“青瓦寺”──一个奇怪的名字。
  进了村庄,又引起了一大片的狗吠,到处黑灯瞎火,也不好去打搅村民。这个村庄肯定有学校,我们就想找间教室,权且寄身半夜。果然,找到了一所小学,没有大门,进了校院,见有几间教室,有门而没有加锁,有窗而没有玻璃。我们走进教室,照手电一看,课桌是长条桌,凳子是长条凳,一付桌凳坐两三个学生。桌凳没有油漆,已然磨得失去了平面,露出了木头的筋。我们用课桌拼了一张大“床”,拿条凳作了“枕头”,随便吃了一点带的食品,已到了凌晨两点,放翻身体,准备睡上几个钟头。睡倒又睡不着,一方面是冷──虽是初夏,深山里昼夜温差大,又没有铺盖,只有陇*带的一件雨衣,象征性地苫苫;另一方面还有些担忧──睡着之后,会不会有野兽从洞开的窗子里跳进来?后来,终因太疲困,几个人蜷缩着挤在一起,迷糊了一两个小时。幸亏我们中间还有一位一米八几的大块头──尚德,才使我们稍微感觉到一点温暖和安全。

我们恐怕是被黎明的寒冷冻醒的。天麻亮,出去小便,碰到一个人,五十岁上下,背头,穿着发旧的灰蓝“中山装”,脚上一双黑布鞋。见到我们,他很惊讶,我们说是师范老师,来搞些调查。他自我介绍说他是青瓦寺小学的校长,学校里就住着他们一家,几个老师都是“民请”,一放学就都回家了。说着,他为昨晚“委曲”我们住在教室里感到不安,并热情地邀请我们到他家里去。他家里很局促,一下来了这么多人,他的女人有些手忙脚乱。我们挤着坐了坐,他女人就烧来了开水。我们洗了一把,喝了几口,顺便说起昨晚在山路上碰到的拉椽檩的人,他说那是“偷林”的,“他们可能把你们当成了工作组,要是你们喊上一声,他们就丢下车子和木头跑了。”原来如此。我们又问了些学校的事,就向他说明想“顺便”去贵清山,看他能不能给我们做做向导,他满口答应。带了些水,出门上路,已到了八点钟。
  从校门出来,下了一段斜坡,就到了龙川河边。这河是从贵清峡里流出来的,河水清澈、湍急,河上有一座用粗壮的杨树的树干两根并排搭接成的便桥。环顾四面,山清水秀,不复有昨夜的惊恐。村子里,家家户户屋顶上飘起了炊烟,一层淡蓝的、半透明的薄雾就浮动在山腰。鸡鸣狗吠之声相闻,几疑自己就是误入仙境的“武陵人”。胆战心惊地过了双木桥,踏上了登山的路,面前贵清山的小山峰已然是“斧劈皴”的笔法,疏朗而险峻。
  我们上山走的是大路,时而曲折陡峭,时而宽敞平坦。山上也经过了几个村庄,却与山下的不一样,房屋大多是茅草屋,也没有院墙,是用荆棘柳条编织的篱笆,大门也是标准的“柴门”,这倒是画家们所喜爱的“素材”。半路又穿越了一个足有好几个足球场大的高山草原,山花野草相杂,一直伸展到白云里去。草原中间还有一条山溪,像是从天上流下来的,远远的有饮水的牛羊,也有洗衣服的妇女。走了两个小时,在这儿略事休息,照了几张像继续赶路。到了高山顶,见到的山地令我们惊奇不已,有些地简直就是三角形的陡坡,却有山民在上面呵牛耕种。走到地边往下一看,下面是万挂悬崖,令人心惊。原来这一块块三角形的地,就是一个个山尖。在下面看起来高不可攀的山顶,在上面居然是可以耕种的土地,这里头似乎也包含着既简单又深奥的哲理。
  在“向导”的带领下,正午十二点,我们终于登上了贵清山的主峰。主峰的标志,是山顶上的一座庙。到庙里去,要经过一座天桥。这座桥雕梁画柱,有栏干顶盖,桥面铺着木板,桥身宽约两米,长约七八米。最奇特的,是这桥横跨两座山峰。站在桥上往下看,两山夹峙,黑幽幽一缝,深不见底,不由人胆战心惊,真不愧是“断涧仙桥”。过了桥,就到了对面山顶,这里十分宽阔,也较为平坦。难以合抱的古松蓊郁成林,古木掩映中,有一座庙。进了庙,我们捐了几元钱,吃了几口没调盐的鲜蕨菜,各处看了一看,就到了一点多。上山吃力费气,用了四小时,但山顶较平淡,在些微的遗憾中,时间催我们下山。
  走出庙门,突然觉得,就这样走了,此行未免有些空。
  我们不想走原路。校长说,山的另一面是峡谷,听老人说曾有人下去过。我们听了很兴奋,决定探探险,校长不想冒险,劝我们原路返回。我们执意要走这条别人不敢走的路,校长拗不过我们,只好“严肃”地说:“千万要小心!”我们顺校长指的方向往前寻找路径,几位道人力劝我们不要从这面下山,因为“几年前,我们的师傅从这面下去采药,就再也没有回来”。那时我们都还年轻气盛,十分固执,在几个道人担忧的目光里,毅然走向这条未知的路。

开始有一二里缓降的慢坡,坡上松树比肩错踵,绕树而行,还有几许清幽的感觉。突然,就到了山崖边上。陡峭的山崖,令我们心里悬悬的,没有了主张。再回去吧,“怕遭那厮们耻笑”,想也“天无绝人之路”,走不通了再说。幸好这面山崖上有杂草矮树,尚可牵枝拽草,猿行而下──不要小看这柔弱的草,危急关头,百多斤的安危就寄托于一束草上。陈强开路,尚德断后,我和陇*居中。陇*戴着近视镜,还是尚德虑事周到,他怕陇*的眼镜被树枝挂掉,就撕了一条手绢,替他绑牢。尚德近二百斤的人,心思倒细致,一路上,赖他周密安排,前呼后喊,才使我们的行动统一有序。由于他的存在,我们都觉得镇定,这也是我们敢于走这条路的主要因素。从这面陡峭的山崖上下来,用了一个多小时。路是没有的,说是走,还不如说是溜,因为在大多数情况下,不可能直立行走,只好四肢着地,或正或反地往下挪移。好在我们都穿着足球鞋,即使这样,时不时地还要依赖“救命草”,甚至一块石头,一条缝隙,也都成了可资援手的“朋友”。有一处,甚至连这“路”也断了,三米多高的底下,有一方两三个平方的山掌掌,山掌掌的一面是靠着山崖可继续下行的陡坡,另一面是绝壁。这是考验我们的一段“云路”,跳下去有一定的危险,但是别无路径,往回走既不愿也不能,只有腾身而下。开路的陈强自告奋勇,先来冒这个险。先跳的人带有试探性质,不知往下跳时他内心怎么想,这可是拿生命试探!他站在崖边上,思索了几秒钟,忽然踊身往下一跳,稳稳地蹲在山掌掌上。站起身,他脸色有些白,招呼我们:“放心跳吧!有我接应。”有了成功的先例,我们倍受鼓舞,再加上有人接应,我们不再害怕,接应着,鼓励着,一个个都跳了下来。站在山掌掌上,我们相视而笑:世上的许多壮举,往往就是这样被逼出来的。
  又艰难地下行了一段,到了平地,我们庆幸终于下山了。抽了根烟,喘了口气,才有了环望的闲暇。四面皆山,峰峦林立;空山鸟语,穿松激崖。昨日还在城市,今日却已置身万山丛中,两日之内,经历了几许人生的悲喜!空旷的山中,只有我们几个人,是伟大中的渺小;走别人不能走的路,历别人不能历的险,见别人不能见的风光,品别人不能品的滋味,又是渺小中的伟大。
  欣喜之余,突然又怀疑起来:既下了山,就应到了峡谷里,怎么不见河水?不但不见河水,连水声也听不到!我们又疑虑地往前走,走了一阵子,前面又是断崖,往下一望──苦哇,我们还在山顶上!回首来路,已在白云里,下面却依然是万丈山崖。原来贵清山山势复杂险峻,峰壑散乱错综,山上有山,山下有山。我们脚下,是一道两道山梁夹住的山凹,坡度七十度左右,弯来弯去,一直伸展下去,看不到底。这山凹看来是山洪的通道,因为山凹内尽是沙子。只有此“路”!两面的山坡虽长着树和草,但陡峭难行。山凹很陡、很滑,有些地方裸露着山的“骨头”,时不时地还有悬坎,因而走这条路十分危险。我们只能半蹲着,手在后面抓摸着可依赖的凹凸,脚在前面探着虚实,连溜带挪,艰难地下行。我相信,这路确实没有人走过。四个人中,只要有人失足,就是大家的不幸。一点风,都会加重我们的担悬,而这时的鸟声,无疑时时对我们提醒着世界的美丽和生命的可贵。又过了一个多小时,我们下了山凹,到了平地。往来路一看,这山凹像一条灰白的游蛇,时而现出一段,时而藏身山岩后面,而蛇尾已然隐没于高远的绿色中,看不出踪影了。
  虽然又下了一道山凹,到了平地,但鉴于前面的经验,我们不敢过早地高兴。心存狐疑地往前走了一段,探察山势,果然还在山顶上!眼前身后都是山,这时候,每个人的内心都起了恐慌。已是下午五点,山里天黑得早,抬头已不见太阳,如果一两个小时内下不了山,出不了峡,那恐怕和昨晚的“危险”不是一回事了。我们怕迷失在这大山里,上不着天,下不着地,身陷绝境,四顾无助,夜晚的寒风暂且不论,如有野兽出没,将如何应付?也许,怕影响众人的情绪,没有人提起容易使人灰心的话题,只是互相鼓励着:“天黑前一定要下山!”一面继续往山下走──只要是向下,方向总该是正确的吧。
  向晚的山峰如画,身旁的一花一草、一木一石,无不是诗的素材,千山回响的杜鹃声此时听起来倍觉寂寥、哀婉、凄绝。但我们绝无悠闲的心思,领路的人最急,陈强顾不上说话,一个人在前面走得很快,走了一阵,已看不见他的踪影了。大家无话,只顺着开路人的踪迹小心翼翼地往下走。我在心里禁不住念叨起来:贵清山,我们是慕你、爱你,才不辞劳苦,来到了你这里,你总不会见我们冒冒失失地乱闯而有意惩戒我们吧?

又走了约一个小时,远远地看见下面有一段较开阔的平地,陈强在下面几百米远处又现出了小小的身影。他对着我们这里,手足狂舞,胡跳乱喊──可惜只见其形,不闻其声。我们不由紧张起来,不知又有什么“不测”等待着我们。我们加快了速度,忽然,隐隐约约地就有了水声,我们这才明白了陈强形体语言所表达的含义。这时,我们真正体验到了绝处逢生的狂喜。我们对着山下的陈强喊,陈强对着山上的我们喊,悠长而激昂的呼喊振动草木,回荡在千山万壑。我不禁突发奇想:我们的先民住在山里,没有语言,没有文字,大约也就是用这种手势和喊声来交流信息的吧。这几个小时中,融入自然,与世隔绝,跟几百年前、几千年前、几万年前又有什么区别呢?下了山,就是峡谷,面前的龙川河在幽深的峡谷里激荡奔流。这时是六点多,傍晚来临,但我们都宽了心──水能出山,我们也能出山。陈强又激动地一个个扳转我们三人的身子,指着右面几百米远处的山崖给我们看。突然,百十米高的山崖上,一道瀑布飞入了我们的眼帘。这瀑布是细长型的,随着微风,摆来荡去,如烟似雾,我不由想起袁枚的两句诗:“五丈以上犹是水,十丈以下全如烟。”从险境中脱身,已万分庆幸,谁又敢料山下居然有如此幽绝山水?造化妙笔生花,在这一幅巨型山水画里,我们就是陪衬山水的小小人物,开眼瀑至,闭眼瀑闻,山静水动,风回云绕,所少者,大石上一盘围棋,峡谷里一段悠闲的光阴。
  贵清山还是爱我们的,在考验了我们的诚意和勇敢之后,将一挂幽绝的瀑布作为奖赏推到了我们眼前。这是贵清山在给足了我们“苦头”之后,给我们的一点“甜头”。
  这条瀑布,大约就是和我们在山上相遇的那条山溪。她在陪了我们一段之后,赶在我们前面,在此尽情地抒情写意,等待我们这几个难遇的知音贪恋地观赏她在大山怀抱中的盛情演出。这是一场华美绝伦的高空芭蕾,水自然是女主角,而风,就是女主角身旁那位必不可少的舞男。风在扶掖和纵送,水则飘逸如羽,柔若无骨。不倦的舞者,尽情展现出山的灵性。一招一式,无不如诗如画,如琴如歌。前头满含柔情的山溪,此时更加袅娜娴雅,风情万种,大胆而又热烈。在深山亘古寂寞的岁月里,她天赋的才情许也有些埋没,此时的激情,可不是悠远的倾诉吗?
  上山四小时,下山却用了四个多小时,今天还要赶回陇西,我们只好恋恋不舍地别了多情的舞者,寻路出峡。跟着龙川河,时而上坡,时而涉水,眼前的美景也来不及细品。虽然当时还没有什么路,龙川河的水势也比十年后大得多,出峡仍然很艰难,但比起下山的艰险,这点艰难已不在我们的眼中了。峰回河转,暮色苍茫,红云出岫,倦鸟归林。七点出峡,正是山民们的晚饭时间。峡口就是青瓦寺,村口的一棵大树下,十来个男人吃饭闲聊。见到我们从峡口出来,像是见到归来的英雄一样,十分惊讶,十分钦佩。山里人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,只是用见到异物般的眼光看着我们,反复念叨:“你们真能干!”
  隔了五个多小时,再见到我们,校长只有一句话:“我担心死了!”他的女人已为我们准备好了晚饭。匆忙吃过饭,我们要走,他们苦留不住,无奈,校长说:“你们来一趟不容易,我这儿有纸,给我写几个字,也好当个记念。”这可难住了我们──我们之中没有练书法的,不得已,公推年龄最大的尚德来写。看着尚德揎拳捋袖,一笔一划,十分认真的样子,我们觉得好笑,但也明白他是代表我们大家,笨拙地用毛笔在纸上表达着对校长一家的感激之情。写好了,校长高兴地说:“我父亲虽是农民,可爱字画,他要看到师范老师写的字,不知会多高兴呢!”
  告别也是匆忙的,因为已经八点了。在校长和山民们远送的目光中,我们踏上了回陇西的路。

知道前面的路还很长,还要走许多夜路,但贵清山上下来的人,面对前途的艰难,已经安然镇定得多了。我们不顾一天的疲劳,奋力赶路,午夜十二点半,走到了鸳鸯镇的小火车站。不料此时起了风,西北方隐隐地传来了雷声,我们进退两难。彷徨无计的时候,过来了一位火车站上的工作人员,他见我们都推着自行车,一付远行的样子,问明了情况后,他被我们的“好游”和“勇敢”所感动,愿意帮助我们。他说,眼看要下雨,一定要走的话,正好十几分钟之后有有一列西行的货车要在这儿会车,我们可以乘这趟车到陇西。我们大喜过望。攀谈了一阵,货车上来了,停在车站上。货车很长,中间夹着一些油罐车,每个油罐车的一头有一个供操作用的平台,刚好容得下一人一车。这位好心人给我们每人选了一个油罐车,并帮我们放好了自行车,跑前跑后地叮嘱我们每个人:“一定要注意安全!如有危险,不要管自行车,保人要紧......”我还没来得及说声感谢和再见,车就开了。乘车当然比骑车好,但也有一点不好:我们被一节节的车箱和油罐隔离开来,一个见不到一个,即使吼叫,也不会听见了。
  火车在黑暗中疾驰,路过村庄时,偶尔有一两点灯火。我感到了孤独,不知他们几个怎样?雷声越来越紧,闪电在我的周围明灭,雨也落下来了。开始是大大的疏疏的雨点,噼噼啪啪试探性地打在车箱、油罐和我的脸上。接着,天像是破了,一场我一生都未见过的真正的大暴雨,铺天盖地劈头盖脸地倾泻下来。闪电明灭的瞬间,就见风卷着雨丝──不,是雨鞭,横扫万物,抽打着疾驰的列车和车上的我。我的身子在风雨中摇摆,我使劲抓着自行车的横梁和油罐车上的护栏,冰冷湿滑的感觉由手心传导到全身。好象雨都聚集到了我的头顶上,水灌入头发、灌入领口、在浑身的肌肤上流淌,流过腿、流过脚、流出鞋,汇入流淌的雨中。头顶给列车输送动力的高压电线,像是高悬的达摩克斯利剑,时时宣示着对生命的威胁。雷在半空爆炸,恶狠狠地用幽蓝的闪电割裂天空。闪电持续的瞬间,满世界流淌令人恐怖的蓝紫色。雷声、风声、雨声、列车声裹挟一起,是大自然示威的吼叫。
  冷,孤独,明知车上还有好几个人,我却像到了鲁宾逊的孤岛上。陇*还有一件雨衣可挡挡风雨,尚德和陈强大约和我一样吧?我为他们担心,他们肯定也为我担心,真想和他们说上一两句话。列车疾驰了四十多分钟,到陇西时,暴风雨已狂笑着弃我们远去。陇西落着牛毛细雨,是老天狂怒后的温柔。列车停在站台上,细雨中熟悉的灯光令人感动。检查列车的工人发现了我们,惊讶之余,帮助我们下了车。我们四个人都安然无恙,小别重逢,感慨万千。贵清山上是集体经受考验,暴雨中总算一个个都单独过了一关,所幸有贵清山上现练出的功底。作为回报,我们向聚拢来的工人们神侃了一通贵清山的风光,他们听得大眼小眼的,无疑又把穿越暴风雨而来的我们当成了英雄。
  第二天,四人重新回顾这三十多个小时的经历,每个人心中不觉都升腾起一股豪情。虽说有惊无险,可不是贵清山考验着我们的同时,一路在护佑着我们吗?
  面对艰险,不必害怕;怕,是由于陌生,往往是自己吓自己;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。这是贵清山给我们的启示,也使我们受益终身。现在回想起来,那经过的一幕幕在眼前十分真切,足以令人陶然忘机。惊险的经历,愈久弥新,耐得住咀嚼。不过,人生于世,何处没有惊险?只不过好多危险你看不出来,因而不用提前担心,一旦面对,路,照样还是要走的。

(以上图片均属原创,版权归原作者所有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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